三城小记3 (第5/5页)

有人敢公开谈论她独眼的状况，而现在，裴志罡冲她展露出的每个眼神和肢体动作都被下属尽收眼底，唐魏汝渐渐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某日，裴志罡的另一位下属找到唐魏汝，说：“军区的智能探测器和监控器老化、耗损严重，需要重制一批，并且升级型号。裴少将最近很忙，你现在是我们的负责人，你要去跟军工厂的负责人对接。”

    唐魏汝学的是理论，对器械不太了解也缺乏经验，她闷闷不乐地想：“忙，又是很忙！”

    接着，军工厂的器械采购员联系唐魏汝，申请报销一批特级器材，可是不久之后，那边突然又打电话说要给部分器械报损。按照流程来说唐魏汝是要带人去现场检查的，她因为没有经验，害怕疏漏，不停地在心里犯嘀咕，就在这时，裴志罡的那位下属就像看穿她的小心思似的，主动提议陪她一起去现场检查。

    现场的检测人员忙活了好一会儿，判定这批器材确实是不合格的，唐魏汝也在同僚的指导下，在一番核对过后同意了申请报损。

    保险起见，她正决定打电话询问供货商为何会出现这样大的纰漏时，被裴志罡的这位下属拦了下来，他劝道：“小唐，这个供货商是我们长期合作的，头儿油嘴滑舌的不好对付，你没有经验，我有，我去说，你就别cao心了。”

    唐魏汝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点头了。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部队里有一位叫陈伯施的上将，其下属举报，说这批生产出来的军用智能探测器和监控器的成本核算有问题。就在这一天，裴志罡面色不愉，只见他风风火火地从出差地内江赶回来，把下属叫到会议室开会，把唐魏汝支去写材料了。

    经上头调查后发现，采购者联合财务员以正常价格故意购入问题器材，然后报了一批损耗，多出来的这些钱目前还没有分出去，不知道除了采购员以外参与者都有谁，但上头怀疑是有人怂恿。只可惜那位采购职员莫名和一些门纳机器人起了冲突，突然死在了涌银街的一幢还没被拆完的废弃钢铁房里，无法审问。

    这样看来，此事需要负最大责任的便是通过器械报销和报损审批的唐魏汝，并且她完全被列入了怀疑对象，一周内被调查、约谈了数次。

    当然，裴志罡也免不了被裘主席叫去谈话。

    唐魏汝见裴志罡回来的时候满脸愁容，他的脸一阵黑一阵红，随即火急火燎地召开会议，唐魏汝坐在会议室隔壁的办公室，感觉会议室上方犹如乌云密布，一阵阵怒斥声像疾风骤雨，朝玻璃窗拍打。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听到同僚们七嘴八舌：“快要到新一轮换届选举了，陈伯施跟裘睿铭是对头，他们现在正势均力敌，陈伯施在后面紧逼着呢，他的人就想揪咱们的辫子，你们看老裴最近，为了咱们自己人忙前忙后，都瘦了两圈！”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悄悄扭头看向唐魏汝，而唐魏汝默不作声地一口口扒着饭，她总算知道了以裴志罡为代表的军官们成天都在忙些什么，她甚至怀疑那位采购员的死也在裴志罡“忙前忙后”的范围里。

    她意识到，这个集体看似很在意，但其实又好像没什么人在意那个会影响人命运的菲洛蒂莫机器人大脑怎么发展、那一大堆疯狂滋生的机器人要怎么处理。

    她摸了摸她的右眼，感觉里面有一股能量在爆发，可是在此是无处纾解。她反倒是要感谢同僚们无意间为她创造的逃离机会——这次，她没有说要退伍，但是以“组建一支带着资金和技术，跟玖安集团长期谈判的团队”为借口，向上提交了去内江的申请。

    裴志罡这次总算没有反对，也没有理由反对，她获得了批准，第二次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她这时的心境与第一次被柳卫锋逼回赭州时大有不同，如果说第一次带着被追捕的恐惧，那么这一次就像被拴着长链放风，一半的自由气息扑面而来，唐魏汝却已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