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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叠嶂(齐线) (第2/3页)
看穿霍一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潜台词。她们讨论李悟的挣扎,讨论令狐喜的不得已,讨论那些无法宣之于口却涌动在眼神交汇间的暗流。霍一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完全放下戒备,坦诚地分享自己创作时最幽微、甚至有些阴暗的想法,而Joyce总能以一种包容而敏锐的态度接住,并反馈以更具深度的见解。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仰望的、童年荧幕上的偶像,也不再仅仅是一位需要谨慎对待的、德高望重的前辈艺术家。在那一刻,她成为了霍一在创作国度里,唯一一个可以并肩同行、深入腹地的伙伴。 这种认知,让霍一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全新的、陌生的、带着强烈吸引力的情感,如同初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扉。 更可怕的是,她回看与齐雁声的初识,发现了与方欣那段带着功利性质的恋爱关系、更多相似而又不同的地方。 霍一自幼看港剧,听得懂大部分粤语,只是说起来有些磕绊。后来与方欣相恋,朝夕相处,耳濡目染,她的粤语听力已几乎无障碍,口语虽仍只能流利地说些短句,长句复杂了仍难免发音不准,但方欣听得懂普通话,她听得懂粤语,彼此沟通已无大碍。 然而齐雁声的普通话,正如资料所示,无论听力口语,仅限于“新年快乐”“多谢”“不好意思”等简单短语,且发音带着浓重的粤语口音。 于是她们的交流自然而然以粤语为主。霍一说得慢,有时需要斟酌用词,偶尔还会蹦出几个生硬的、过于书面化的表达。齐雁声总是极有耐心地听着,从不打断,甚至会在她卡壳时,用温和的语气纠正某个词的发音,或是提供一个更地道的说法。 “霍小姐,唔系‘睇法’,系‘见解’或者‘想法’更贴切些。” “呢个字读‘蹁跹(pin sin)’,唔系‘翩跹(pian xian)’,虽然意思差唔多。” “你刚才想讲‘心猿意马’?呢个词好得意,好文雅,不过我哋日常讲‘心思思’或者‘心郁郁’可能更多些。” 霍一每次都认真记下。她发现,在这种看似不对等的语言环境下,那种公事公办的拘谨感反而慢慢消散了。她努力学习粤语的精妙之处,而齐雁声则扮演着一个引导者的角色,包容甚至带着点趣味地看着她,努力钻进岭南文化的壳里。 齐雁声的粤语流利、地道、甚至带着粤剧腔调的韵味,霍一开始听得的吃力。齐雁声的每句回应,都像是给霍一设置了一个需要努力攀登的语言标杆,需要她比平时更集中精神去理解。 她总是紧紧盯着对方说话的口齿,为此看起来有些失礼也在所不惜——虽然齐雁声总是不会在意。 偶尔遇到不熟悉的俚语或快语速时,霍一内心会有一丝短暂的茫然,但很快又被“必须听懂”的念头压下。她过后仔细思考,自己之所以愿意承受这种不熟练和可能出糗的风险,是因为内心深处对齐雁声的某种特殊情感——或许是源于童年荧幕印象的迷恋,或许是对于对方艺术家人格的敬重,或许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在智力与精神层面与对方平等对话(甚至征服)的欲望。 这种欲望强烈到让她愿意放下在方欣面前那种游刃有余的姿态——面对同是说粤语的方欣,霍一从未想过要勉强自己学几句来讨好。她的普通话是理所当然的中心,方欣会笑着用蹩脚的国语迁就她。 但在齐雁声面前,那份语言的优越感似乎消失了,她心甘情愿地、磕磕绊绊地,把自己置于一个初学者的、甚至有些弱势的位置,只为能更直接地触碰到对方那个世界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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