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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節骨眼上,為霍霽遠說上幾句話。 可偏偏——這位皇子素來桀驁不馴,行事大膽,不循常理,最叫人難以預測的,便是他那隨心而動的恣意心性,眾臣雖見他手中握有證據,卻無一人敢篤定,他此舉究竟是意在救人,還是另有所圖。 霍閣老眼睛波瀾不驚,目光凝視著那位語帶譏誚的五皇子。 「殿下此言,臣聽著倒像是想為霍霽遠脫罪?」他語聲不疾不徐,帶著積年累月下造就的沉穩與壓迫感,順著話又反將一軍:「可戶部尚書的審批簽押,便是這道工程最初能撥款動工的根本,難道殿下是想說,霍霽遠連章程審核都未詳閱,便不疑有他照單全收?若真如此,那豈不是失職罔法,罪加一等。」 原本還以為壓了霍閣老一頭的燕璟行眉頭一蹙,倒底還是閱歷尚淺,不悅之色很快浮現於表,座上的皇帝輕輕搖了搖頭,心中直道這小兒子還得再歷練歷練。 未待燕璟行反駁,霍閣老又接著說下去,語聲更加冷冽:「至於方才殿下口中提及的郡守壓下弊案之事,屬實當查,但一碼歸一碼,如今工程紕漏致使洪水侵吞國土,可不只是誰收了銀子、誰蓋了章就能事了的帳,人命關天,戶部不查工匠,不問質料,只認銀票,若不懲審批預算之人只怕難以平蘇州百姓心中怨氣!」 言罷,未給眾人喘息的功夫,霍閣老又是重重叩首,聲如洪鐘:「陛下,是臣教子無方,養出這等不肖子孫,願自罰十年俸祿,盡數援助蘇州百姓,還請求徹查戶部!」 御書房內一時鴉雀無聲,燕璟行氣得想踩死他這個老不死,被皇帝掃了一眼,才安分地收回眼神,壓下心中的怒意。 皇帝赫然開口問向那在兩方爭執中,卻始終不發一語的焦點人物。 「霍尚書,你說呢?」 殿中一片死寂。 眾臣目光齊聚,只見霍霽遠挺起腰桿,眉眼冷靜如常,他未做辯解,朝著皇帝的方向恭敬作揖。 「臣深信陛下聖明,必會做出最正確的決斷。」 這一句話,退了一步,卻又巧妙地穩住了正要朝霍閣老倒去的局勢。 如今霍雲琛潛伏在霍家名下行事,一旦他走錯,恐害他兒難逃牽連,這一步棋,他不能落得太早。 況且,此局還有另一人未登場。 就在眾臣屏息、氣氛凝滯之際,只見一名內侍快步走到皇帝身前稟報。 「啟稟陛下,三殿下求見。」 一語激起千層浪,皇帝眉梢一動,不動聲色地盱了口氣,似早有所料,輕輕頷首,讓底下人放行。 * 燕青玄回到太元宮時,已是近晌午,上午又下了一場大雨,地面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明明距離殿內幾步之遙,他卻躊躇地走了許久,身後的陸巡累得想回去悶頭睡上一覺,卻因自家主子這走走停停的樣子,屢次要撞上他,偏又敢怒不敢言。 幸好斐公公迎出來,說道:「殿下,娘娘在裡面備好午膳等您回來呢。」 燕青玄微微一愣,想通了什麼,頓時沒了猶豫,舉步快速走入殿內。 陸巡對著斐公公比出拇指,隨後了然笑道:「我還以為主子是累了,原來是跟娘娘有關啊,主子平時運籌帷幄,沒想到是妻管嚴。」 斐公公睨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怎麼跟主子大半時日了,還沒點眼色。」 這廂,霍雲卿自接到通報後,便在門前候了許久,卻始終不見人影,原以為又臨時突有變故,心中微有些落空,便轉身準備回到椅旁坐下。 就在這一轉身的剎那,一股熟悉的沉香氣息自身後悄然靠近。 下一刻,她被一雙臂膀擁入懷中,那人下頷輕抵著她的肩,呼吸灼熱,語氣裡藏不住壓抑許久的笑意與歡喜,懸著的心終於落下,良久,他才輕聲道。 「夫人,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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