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自会迎敌 (第1/1页)

    

小妹自会迎敌

    妫坞的披衿台，是西京城南的最高建筑。其顶端的两座飞阁，仿佛飞鸟振起的双翼，有栈道相通，可以俯瞰整座长安城。

    丸姬与独功手挽手，拾级而上，笑道：“此乃吾之铜雀台也。”

    东阁是宴会场，有人豪赌，有人畅饮，有人醉卧锦榻之上，听歌观舞。两兄妹嫌闹，各拿了一盃酒，穿过栈道，来到只有清风明月，漫天繁星的西阁，对着城中的万家灯火，凭阑私语。

    独功有些忧虑，“丸丸娘，为兄痴顽，而吕郎雄幹，他真肯容吾吗？”

    丸姬对他，却也坦荡，“某一时刻，会教兄兄作汉献帝。不过，那个人未必是吕郎。”

    独功惊问：“会是谁？”

    丸姬双手捧着高足水精盃，对着满泛琥珀色的酒液微笑移时，方抬目对他，“听刘姆姆讲，吾降诞初时，浑身都是金色，晒了多日太阳，方才敛去。这可是帝王异象。”

    若是一月前，独功必定嗤她异想天开，可是现在，西京军府、河西乔氏、突厥达杜，都已向玉髓宫称臣，皆缘于丸姬的魅力经营。独功看她，早已换了一副眼光。

    兄妹相对一笑，同时把视线转向北天。

    或许就是今晚，吕頔与达杜的大军，将抵达长安。那边黑沉的天际，随时可能亮起熊熊火把长龙，绛色旗帜飞飏，卷起黄云般的尘埃。

    空气仿佛在震颤。是无数马蹄敲击大地的回响吗？不，是东阁里，为舞娘伴奏的羯鼓点子。

    丸姬略感失望，却听见有人唤：“夫人！”转过身，见张芒星疾步走来，眉头紧锁：“夫人，大事不妙！”

    “怎么了？”

    “想是有人首告，新丰荀令将一千细柳营甲兵，前来捉拿您了！”

    独功闻听，哗地一声，足下多了一滩水。

    丸姬拍拍他的手臂，“阿兄勿怖，且去更衣。小妹自会迎敌。”又吩咐侍从，“备马，取吾的战袍与兵刃来。”

    独功拽住她的衣袖，“莫去，会死的呀！”

    丸姬慨然道：“他只得一千甲兵，吾却有三千武士，何惧之有？”

    她的兵刃是一柄玉钺，自己设计的。当初武王伐纣，使的就是玉钺，而周公使的是金钺。第一，无论芒星先生怎么吹嘘周公，她还是想当武王；第二，她也抡不动金的。

    戎装握钺控轡，丸姬对三千武士发表了一篇激昂的演说。

    武士们都懵了。他们来妫坞，只是为了当仪仗兵，给爱好军事的贵族当活人兵偶，混碗饭吃。早知道丸姬干的是灭族的勾当，打死也不会来应征。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要么就一条道走到黑？

    丸姬举着玉钺，快马加鞭，高高兴兴冲锋在前，没怎么注意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稀疏，三千武士向四方逃散。

    出了辕门后，只剩张芒星匹马相随。

    不过，她想起乌江畔的末路霸王，还是凶巴巴乱砍了一阵。直到荀令那边，一个小校再也看不过，抡起枪杆，把她打落下马。

    堕马时，丸姬左臂骨折，叠加旧伤，痛得晕头转向，连声喊苦也、苦也。荀令命女医给她灌了一盏止痛散，方才镇静下来，开始劝荀令认清形势：“天子已崩，天命降在玉髓宫。吾夫君八万雄师，不日将兵临城下。县公即刻释放吾，可获吾之宽宥，且有重赏。”

    荀令望望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夫人恐怕等不到吕郎的雄师了。就在昨日，河西乔氏十万大兵，于庆州阻击吕郎与突厥之合兵。吕郎麾下几乎全降，而突厥死伤过半，余者就俘。坐镇此次战役者，正是皇齐天子陛下。”